Joker
自 2017 年 10 月 13 日公開首支前導預告片的那一天算起，《變種人》讓我們苦苦等待將近三年，一部電影的宣傳期，能夠歷經波折被迫拉長到相當於讀完高中的時間，實屬罕見。只是當上映的這天終於來臨，我們仍得面對一件殘酷的事實：《變種人》發展續集的可能性極其渺茫。不論我們是否對這部電影感到滿意，它和《X 戰警：黑鳳凰》一樣最初均是以三部曲的長度在規劃故事線，因此《變種人》和《黑鳳凰》許多刻意的留白待續，都將註定成了缺憾，而有些缺憾，則只是因為這部電影不夠好。
暫且不提缺憾的部份，正片的驚悚程度倒是意外不如預告片那般濃烈（拿掉重新混音過的「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氣氛真的差很多 XD），但這不算壞事，嚇人不是這部電影真正的著力點。但一如多數恐怖電影幾乎不超過兩小時的片長傳統，《變種人》也嚴格將自己控制在極短的篇幅內，有趣的是，這樣的選擇並非出自片廠的剪片要求，根據編劇兼導演的喬許布恩自己的說法，這是他個人對節奏的考量。
片長極短，確實讓人看得不怎過癮，但不至於破壞故事整體的完整性，每句對白、每場戲的衝突都緊扣著主題去延伸，清楚地藉由變種能力隱喻青春期的躁動與不受控，這座監管年輕變種人的機構，既像學校、也如輔育院般的存在，約束著這群曾經失控、力量難以自制的青少年。這也是前導預告之所以選擇平克佛洛伊德的「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作為插曲的原因，「我們不需要被教育，我們不需要思想被控制，教室裡不准有尖銳的嘲諷。老師們，放過這些學生吧！」，平克佛洛伊德正好奏出《變種人》欲推倒高牆的寓意。
撇除恐怖風格的外觀、超級英雄的漫畫原典，《變種人》的本體純粹正是一部關於逃離大人掌控的青春童話，這也是過往的《X 戰警》電影無睱專心駐足著墨的題目，《死侍》《金鋼狼》系列自然沒有這個機會，《變種軍團》《變種天賦》兩部影集聚焦的則又是不同面向，而無論是前傳三部曲或正傳三部曲，它們永遠也都有更浩大的危機要處理。轉而縮小格局關心這塊，是《變種人》脫穎於其它系列作的特殊定位。
但很遺憾地，這些角色不干受到壓迫、卻又無能為力的刻劃，還是稍嫌清淡了些，一來是因為篇幅真的太短，這群變種人沒有太多時間讓我們深入認識，引發我們足夠的共鳴，二來則是，被關在這間機構的待遇… 其實也沒多糟？艾莉絲布拉嘉飾演的芮耶絲博士平時對待「病患」的態度都還算親切，雖然我們都知道芮耶絲博士背後的高層勢力一定有在搞鬼，但劇情的鋪排卻不足以彰顯出這間機構強大的迫害感，鮮少設計一些極其不人道的治療、違抗嚴厲的院內規範等諸如此類的劇情去挑釁觀眾的情緒（片中確有出現因雙方的不信任而起口角、半夜偷溜出來玩樂、關禁閉等橋段，但都太清粥小菜，衝突性不足）。
設置在療養院的主舞台、院裡的孩子逐一被來自過去的恐懼和傷痕化作實體的肉身給侵擾，讓電影確如導演所述，和啟發本片的《半夜鬼上床 3：猛鬼逛街》果然有幾分相似，同時亦向米洛斯福曼的《飛越杜鵑窩》看齊；能夠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將每人的恐懼實體化的丹妮兒月星，讓人想起了《半夜鬼上床 3》中具有將他人帶進夢境的特異能力的克莉絲汀，惡魔熊則猶如這個故事裡的佛萊迪，代表著最終極的夢魘，只要打倒這個夢魘，便克服了恐懼，掙脫了內外在的所有枷鎖。
只是《變種人》最終既難達到《半夜鬼上床 3：猛鬼逛街》在感官刺激層面的滿足，也難與《飛越杜鵑窩》挑戰權威的力度相提並論，如果艾莉絲布拉嘉的芮耶絲博士，有抓到露易絲弗萊徹的拉契特護理長那貴為「影史百大經典反派之一」令人恨到牙癢的六七十分神采，《變種人》或許會更引人入勝一些，但就如本片缺乏對權威迫害、衝撞體制更深刻的描繪，不知是導演刪減過多素材，抑或本身內容就僅止於此，總之現存的成品，有太多的可惜之處。
但實在不得不稱讚《變種人》的選角，這些演員照亮了整部片，雖然電影僅僅擦邊式地提及有關他們的背景來歷，連帶侷限了挖掘他們內心傷痕的空間（估計是為了後面的續集而有所保留），不過演員們與角色氣質的契合度都非常之高，而且相當舒服自然，其中最為搶眼的，當屬性格最叛逆的「秘客」安雅泰勒喬伊，安雅雖是五位要角之中知名度最高，但論戲份和敘事的主體視角，正港的女一號其實是飾演「月星」的布魯杭特，但受益於角色強大的變種技能、出眾的反叛生性，外加安雅日漸茁壯的大將之風，使得她輕而易舉奪走不少鋒頭，就連我這個不算特別偏好安雅的觀眾，都徹底被她的魅力征服。
縱使《變種人》不完美，但這不妨礙我對它的喜愛，故事終究有頭有尾地說完，也很喜歡「在戰勝恐懼的過程中確立自我價值」的寓意，把它當作一套精短小巧的繪本來翻閱，依然挺有意思。喬許布恩一向不吝嗇分享他對《變種人》、乃至於整套三部曲的願景，尤其在已經對迪士尼同意發展續集的可能性不抱任何期望之後，喬許這陣子更是毫不保留地大方透露另外兩部續集原定的大致走向，深深能感受到他對《變種人》的熱愛與悉心呵護。這是一次充滿熱情的實驗性創作，儘管最終市場行銷遭逢各種不幸，成品也不夠完熟，但或許《變種人》在往後的日子裡，仍有機會找到像我一樣願意愛護它的影迷。
再次看到驚惡先生的彩蛋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比起《變種人》那總是被大家拿來說笑的謎之上映日期，驚惡先生的彩蛋才更像是一則只在《X 戰警》系列宇宙流傳的都市傳說。《X 戰警：天啟》《羅根》均有提及這號著名反派，只是如今埋下再多伏筆，我們也沒那個福氣在這個宇宙看到他出現了吧。
文：Jok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