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霓裳魅影》:愛情,是一種鬼魅般的觸感

【影評】《霓裳魅影》:愛情,是一種鬼魅般的觸感

一針一線,細膩縫製,完美布料用以點綴美人。鬼魅般的絲線緩緩沉入蕾絲和布匹接縫的入口,在柔順的織物上留下一道道屬於生命、情感和記憶的殘影,幾乎和成品融為一體,伏貼在肌膚的溫暖和冰冷之外。

如同高級訂製服世界裡的萬花叢林,《霓裳魅影》(Phantom Thread)是一個難以界定類型的電影,徘徊在易卜森式的鬼影、希區考克的驚悚和上一世紀好萊塢式的愛情故事之間,有時溫暖濃密,有時寂靜苦楚,但這如同魅影般的軸線仍可引領著觀眾來到導演保羅湯瑪斯安德森細心編排下的封閉世界,穿梭在一個幾近不可能的愛情故事之上。

即將息影的丹尼爾戴路易斯飾演的高級訂製服裝設計師雷諾斯是個一成不變的藝術家:冷漠於生活的喧囂,鍾情於設計、剪裁和縫紉的獨白。他位於1950年代倫敦市中心的工作室仿若是個層層疊疊、不斷迴旋的喬治式建築迷宮,通往心房的鑰匙只多打了一把,給予了單身的姐姐西麗奧,負責打理生意和生活雜事。兩人在狹小而幽閉的空間中互相平衡,直到雷諾斯在鄉村旅店的早餐遇見了年輕女孩艾瑪,他規律而無味的生活開始擺盪、傾斜、崩毀。

【影評】《霓裳魅影》:愛情,是一種鬼魅般的觸感

如同雷諾斯縫製服飾時專注的一針一線,愛情也有如鬼魅般的觸感,以無形的絲線連結著兩個相愛的人。然而,試圖找到愛情的平衡點的過程總是無法盡如人意,習慣掌握、控制、霸占空間和自我世界的慾望也無法迅速消然。當一個不斷變換自己的謬斯的藝術家最終被火之謬斯燃燒,他的自制不是必然被燒毀殆盡,就是陷入前所未有的迷魂之地。

擅長拍攝對話和人性互動的安德森此次不意外的將攝影的細緻和場景的陪襯緊密接合,在看似平靜無起伏的故事中埋入一縷縷的線索和象徵。從早餐的必要到奶油的取捨,從服飾的色彩打板到鄉野別墅的野外菇群,安德森這個無法輕易分類的故事是一件難以捉摸的藝術服裝,充滿著對愛情、慾望、掌控、自我和過往幽魂的詠嘆和鋪排。穿戴著高級訂製服裝的外袍,《霓裳魅影》是一部細膩編排、繪製和點綴的小品,令人沉溺而不可自拔。

【影評】《霓裳魅影》:愛情,是一種鬼魅般的觸感

以往在戲劇性的演出上大鳴大放的戴路易斯此次選擇收斂起大幅度的詮釋,但依然以小細節的放射掌控了整個故事的核心和吸引。他飾演的設計師仿若來自於上個世紀最有魅力的男人和男星,充斥著克拉克蓋伯的魅力和阿斯泰爾的優雅,一襲西裝領結撐起明亮的空間中所有的目光焦點。正是因為他賦予雷諾斯的筆挺和堅毅,角色心理狀態的強弱對比才能在他收放控制之間一覽無遺。由Lesley Manville演出的姐姐西麗奧則彷彿是希區考克電影中神祕而沉默的女性,雖然掌握著部分的鑰匙,卻無法動搖令人窒息的幽閉空氣中無法散去的鬼魂。

本劇最精彩的新星莫過於飾演艾瑪的盧森堡女星Vicky Krieps,在看似不起眼的自然演出中逐步掌握全場,如同征服藝術家的模特兒,以穿皮裘的維納斯那樣的動靜自如和縝密奪過了戴路易斯散發的男角魅力,最終讓《霓裳魅影》成為一部不可能的愛情故事,卻又如此令人流連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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